很高興來參加王憶新書《冬日焰火》的別致新穎背景特殊的發(fā)布會。說別致新穎,是現(xiàn)場幾乎無人,大家在網(wǎng)上交流分享,所謂云課堂,這大概也要成為新常態(tài),就如同我們要習慣戴口罩一樣;說背景特殊,是因為疫情肆虐,雖然中國大陸,疫情總體穩(wěn)定,但還是不敢松懈,不能麻痹,不能厭戰(zhàn),不能松勁,不能僥幸。但生活總要繼續(xù),人生還要歌唱,社會之河不能停止流淌。在這樣的時候,我們來談論分享王憶的《冬日焰火》,就有了別樣的意義。
王憶這個名字,我早就知道,也每每心生敬意??戳朔缎∏啻蠼愕男蜓?,對王憶更增添了幾分了解,但細讀她的這一首部長篇小說,還是對這樣的一位年輕新銳,這樣的一位文字同行,這樣的一位文壇新秀,由衷地生發(fā)欽佩之情。我也看了一些媒體報道,恕我直言,偶爾會產(chǎn)生一種困惑或者迷惑:為何要經(jīng)常提及王憶身體上的某些元素呢?為何不就文本本身進行深入解讀認真評說呢?為何要老生常談陳詞濫調(diào)反復重復一些令人厭煩的話題呢?余秀華的詩歌,就當今詩壇而言,說她巾幗不讓須眉,過分嗎?所謂成人小說,王安憶的文本、遲子建的文本、鐵凝的文本、蔣韻的文本,當然還有宗璞、凌力、霍達等人,這些女性寫作者與男人同行比肩,又遜色在哪里呢?
實際上,自新文學發(fā)軔以來,丁玲,蕭紅,張愛玲,讓多少同輩或后輩同行黯然失色啊,更遑論海外的喬治·桑、阿倫特、杜拉斯了,還有當今的門羅、多麗絲·萊辛,與南京有著密切關聯(lián)的賽珍珠,等等等等,不勝枚舉。置放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,我們來談論王憶,不是說她已經(jīng)達到了這樣的令人炫目的高度,取得了這樣的豐盛燦爛的文學成就,但我們可以說,就《冬日焰火》這一文本而言,她出手不凡,感覺細膩,敘述有序,敏感多思,文字流暢,已經(jīng)展露出她在文學賽場上的勃勃雄心。
《冬日焰火》帶有自傳性質(zhì),但是它超越了個體經(jīng)驗,展示了相當自信的文學功力。整部小說,寫出了一個小女孩來到這個人世間的十年生命旅程人生體驗,而這樣的體驗與經(jīng)歷,不是博人眼球的哭哭啼啼,不是缺乏真誠的一味謳歌,不是一己悲歡的纏綿悱惻,它寫到了期待與絕望,希翼與波折,寫到了大家庭的親情濃烈,但也寫到了世態(tài)炎涼,人性幽微,它還展示了一個大家庭面對人生中的重重打擊后的節(jié)哀順變,達觀昂揚。這實際上已經(jīng)超越了不少所謂打著兒童文學幌子的偽抒情偽浪漫偽崇高,而處處散發(fā)出一種本真的力量,質(zhì)樸的力量、人性的力量。
說王憶感覺細膩,視野開闊,是講她已經(jīng)脫離了膚淺的感恩父母感恩社會的膚淺直白,她已經(jīng)有了洞察世事滄桑察勘人性復雜的文體自覺,即使是自己所在的大家庭,又何嘗僅僅是杯水風波一地雞毛呢?家人閑坐,燈火可親,固然是一種很令人神往的境界,但面對不幸與災難,如何面對,怎樣選擇,可不是一言以蔽之的如此簡單。沒有人說《紅樓夢》僅僅局限于家庭瑣事兒女情長,因為它寫出了人間小天地,社會大觀園。《冬日焰火》從小冬出生,到四處求醫(yī),乃至后來的康復治療,生活日常,真是如針腳一樣綿密繁復,小說都一一表現(xiàn)了出來,舒緩有致,引人入勝。
說王憶敘述有序,文字流暢,是說她深諳小說章法,不發(fā)空洞議論,通過細節(jié)、故事來展開情節(jié),推動小說搖曳生姿,跌宕起伏。父母絕望之時的公園散心湖中游船,真是令人傷心欲碎。凡為人父母,讀到此處,真是感同身受。京城求醫(yī),錢物被盜,幸虧母親心細,“雞蛋沒有放在一個籃子里”,頗有柳暗花明絕處逢生,給人以難得安慰。面對苦難,沒有沉沁其中,不能自拔,而是擦干眼淚,勇于面對,在面對殘缺生命的葳蕤蓬勃中,分享艱難中,彼此成長,你我慰藉,相互砥礪,成就一段生命傳奇。
《白日焰火》是一部很有名的電影,有人說劇本是刁亦男原創(chuàng),有點白野圭吾的意味。但王憶的《冬日焰火》為她自己所獨有,她寫出了一個殘缺生命在滾滾紅塵中的十年艱辛,一個頑強而堅韌的生命火焰的熾熱燃燒,十年風雨不尋常,但不管白雪皚皚,朔風凜冽,生命的火焰,卻坦然面對,熊熊燃燒,照亮自己,也溫暖人間。由衷懇切地向王憶致敬,向王憶的家人致敬,也期待王憶有更為精彩的文本,次第而來。